这是他的妈妈呀。
她慢慢走到了我的面前,步履凝重而艰难。黎彬拉着她的手,仿佛他才是大人,牵着的是蹒跚学步的儿童。我再度自觉地往后退,但她行走的方向告诉我,她的目的地不是穆铮的病床。
“这是?”我问了。随即就看到她走到了我面前,没有丝毫的迟疑,合拢眼睛,在我面前垂下头,双手并在一块。我还没想好要说什么,她忽地膝盖一弯,跪在了我的面前。双目依然紧闭,眼皮在颤抖,在那张雕满岁月沧桑的干枯的脸上颤抖。
近于十二点,太阳仍没有起色,秋天的寒意透过光把地板晒得冰凉。大脑一片空白,延宕的视线所目击的一切混乱而均匀,安静的空气里夹杂着纷扰的吵闹,我听见了不存在的钟声,它敲响于心头,还未过于遥远的记忆在那里搅拌。
“怎么了,您快起来呀,这是怎么回事?”黄老师走到她身边,想把她扶起来。她木讷地摇摇头。黎彬说,老师,这是我妈妈的决定。
“不必这样的。胳膊的事早就过去了。别的事嘛,我没有资格来原谅谁,我连我自己都没法原谅。”我说着,想请她起来。她仍固执地摇头,仿佛她的身体已凝固成雕塑,摇头是唯一能做出来的动作了。
“柯柯,我们不是来请求你的原谅的,你也不要勉强自己。我们只是来表达歉意。我们向你的爸爸妈妈道歉过,但还没有向你道歉。这道歉迟了三年,你也痛苦了三年。很对不起。如果有可能,我们也想向你的弟弟道歉。”黎彬也垂下了头,保持着和他妈妈一样的面容。
“他不在这。在老家。和我的爷爷奶奶在一起。这事以后再说吧。阿姨,您起来吧。地上太冷了。”
她如石像般一动不动,这令我感到恐惧与无所适从。我惊慌地环顾了一周,发现大家和我一样惶恐。只有黄老师伸出他的大手,轻轻拍打着我的后颈。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但这种长辈温厚的安抚使我稍稍镇定。我再次察觉到了头顶的重量,两顶帽子叠在一起太久了。于是,我问穆铮,两顶帽子都是我的了吧?我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处理它们吗?穆铮点了头。我摘下了最上面的一顶,几乎不带任何重量地把它戴到了黎彬妈妈低垂的头上,遮住了一头银发。不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,或许和遥远古代的加冕仪式有点类似。阳光给大地铺洒上了寒冷,即便只是通过帽子接触到了跪在我身前的这个人的身体,我都难以抵御那种由内而外的低温。
“江北风很大,很冷。你们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。”我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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