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弹小吉他——真的乱弹。他最严重的那段时间我也很绝望,怕他死了,我就一个朋友也没有了,所以才有那天晚上的闹剧。再后来,他奇迹般地好起来了,我们又一起玩了,还有黎彬。我就把生病的事全抛到脑后了,好像穆铮一直是健健康康的,从没在病床上躺那么久。”
“嗯。”
“后来黎彬无缘无故地离开了我们,我又生气又失望。但这件事让我回想起他的姐姐,我们再也不能见到她了。在那段疯玩的日子里,我好像是把穆铮生病那段时间里自己憋着的情绪一股脑地倒出去了,没心没肺的,每天玩得时间都忘了,跟个小疯子似的,也全然忘了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。于是,我趁自己还记得那些已经消逝的名字,把它们都一一绣到了琴包上。我是个健康的人,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生过病,运气真好。所以,尽管我陪着穆铮,但可能更多时候只是站在他旁边,根本没法帮他分担痛苦。我帮不了他。而他承受的这种痛苦根本就是没有道理的。其实病房里的病人哪个不是这样?无缘无故得病,无缘无故死掉,死的时候一点尊严都没有。尤其是这个病生在年轻人和小孩身上的时候,我更觉得它毫无道理。穆铮做错了什么?他跟我一样大,凭什么这么小就要死了?我不明白。我怕。但我能做什么?病没有落到我头上,所以我就在旁边看着?”
我忘带餐巾纸了,只好用仅存的一只手揉他的头。
“我特别理解你。你说生病是无缘无故的,死是无缘无故的,我甚至感觉连出生都是无缘无故的了。没人问过我们同不同意,就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了,然后有人又无缘无故地消失了,同样没人问过我们愿不愿意。为什么我们被带到这个世上来,被给了生命,却不能永远地拥有它呢?我弟走的时候一定很莫名其妙,很不知所措。没人能帮他,没人教过我们该怎么出生,也没人教过我们该怎么死。而我呢?我还幻想过跟他说话,想着哪一天他会听到我的声音,会出现在我的梦里。根本就不可能。我的朋友想过,我也想过,去踢球,去猜测他的心思,去成为他喜欢的样子,他在那边知道了会开心的。怎么可能呢?人都不在了。你说得对,我们感受不到去世的人的死,没法真正想象不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会怎么想。只有活着的人才能够‘想’。哪怕我想以后有一天我死了,那也是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想的,那是假设,永远都接近不了那种‘不存在’。只有死亡降临的那一刻人才能接近它,可到那时候也没有更多的时间把这种感受说出来了。生与死的界线太明显了,而把我和弟弟划到这条线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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