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绿茵场上,迎着太阳一起奔跑,就像三棵追着阳光的小树。总会有这么一天的,不管我那时在哪里,只要走到阳台上,把窗户打开,我就能看到你们的身影,听到你们的小脚踢到皮球上的声音。她是这么说的吧,记不清了。孩子们听了都很开心,穆铮几乎产生了自己明天就会康复的错觉。
但现在回忆起这几句话来总有点不舒服。
穆铮有点嫉妒黎彬,不只是因为他有健康的身体——对于病人而言,每个健康的人都让他们意识到自己身体与处境的异样。世界真荒唐,两个一样大的小孩,都喜欢足球,都喜欢音乐,一个健健康康,可以去读书上学,另一个却躺在病床上,不知道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是在人间还是天堂。凭什么我是那个躺着等死的小孩呢?我做错了什么呢?每当这种奇怪的问题扑上来,穆铮就想掉眼泪。可是他能掉给谁看呢?妈妈在身边时他是不能哭的。她不在的时候他也不能哭,病房里比他严重的人可不少,尤其是隔壁的姐姐。还在读幼儿园大班的那一年,爸爸带着他跟学学去打疫苗。那是一个非常平凡的早上,云淡风轻,阳光温和,穆铮不会想到二十天后他的爸爸会成为英雄,并自此在他身边消失。医院的注射室里填满了小朋友,哭喊声不绝于耳,加上逃避的脚步和家长的追赶,闹腾得仿佛赶集。爸爸穿着便服,摘下了警徽警帽,就像所有的爸爸那样普通。他非常温和地对穆铮说,你待会先去,学学比你小。要是害怕了,可以哭,但别喊出来,因为喊出来了会更怕的,学学也会跟着害怕,明白吗?穆铮懂事地点了点头,牢记着爸爸的话。他发现学学也异常认真地听着,跟他一起点了头,幅度比他还大。那天他们俩是注射室里少有的没哭没闹的小孩,得到了护士和爸爸的表扬。
爸爸不在以后,穆铮没有忘记这种为人处世的方法。最多是埋在被子里流泪吧,不叫任何人看到,尤其不想让一旁的姐姐看到。偶尔之间,他觉得活着不只是为了自己,也不只是为了妈妈和学学,以及不在了的爸爸,他也在为隔壁病床上的人活。多活一天,身体变得更好一点,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希望的,尤其是旁边的姐姐。
不过还是被识破了。大白天裹着一团颤抖的被子,怎么瞒得过人家呢?她很勉强地走下床,拍打着那一团被子,问他怎么了。他说自己在换裤子。你换了十分钟了,她说。掀开以后,她看到他的脸哭得跟小花猫似的。想妈妈了吗?还是想你的小伙伴了?她问。他只是摇头。她说,把眼泪擦干,你可是小男子汉了,别哭。她躺回床上,哼了一段只有他能听见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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