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场婚宴排场很小,简简单单在门前支了一个棚子不说,就连桌椅板凳都大小不一,一看就知道是各家东拼西凑拿来的。菜色也比不得正经的喜宴,别说是四碟八碗四冷四热,那各张桌中间一大海碗菜团子上头,覆着两个肉片就算不错。
这种肉片叫“添盖”,是猪肉拿盐反复腌渍了切好的,咸得叫人下不去口。它摆在那里是个样子。无肉不成席,靠着种地过活的山野穷苦人家,若是没有打野物的本事,一年到头都沾不着一口荤腥儿。这“添盖”放多久都不会坏,所以各家都备置一点,以防有个迎来送往的事情拿不出手。来参加喜宴的,也都遵循着这个默契,不会对“添盖”下筷子。
虽说是清淡的饮食,但是这柳树村各家各户都聚在一块儿,浊酒管够,也就处处透着欢乐的味道。丝毫没有人在意火盆里燃着纸钱,头顶上挂着白旛。
一个村子里住着的,谁人能不知道,白纸花这一户寡母,迎娶回来的是一位望门寡妇。
所谓“望门寡”,是指两方定了亲家,已经抬了聘礼约定好了婚期,可是绣服未做,喜事没成的时候,男方死了,女方因此而守寡。照理说这女孩既未出嫁,也就还是清白的身子,与之订婚的男子死了,这女孩再嫁他人也无可厚非。
但是事情不是这么讲的。“饿死事小,失节事大”。三从四德、女训、女诫,都讲得明白,身为女子要从一而终,生是夫家人,死是夫家鬼,既然已经许配了人家,哪怕尚未过门,也不能另嫁他人。改嫁了那就不是贞洁女了!
而且都传说望门寡妇命硬,命格带煞,克犯夫君。这样一个女子,哪怕是豁出来不要那块贞洁牌坊,一心再嫁,也很难找到愿意迎娶她的男子。多是孑孓一身孤独终老。有些个性情刚烈的女子,闻听男天方死讯,当场悬梁饮鸩自尽了,还能得到朝廷的嘉奖,抚恤父母双亲。
但凡仁义一点儿的人家,多半不忍一个姑娘家遭受这样的罪。女方家里把聘礼如数退回,男方家里头不做张扬,也就算是能保全这个女孩的名声。
白纸花这一家,其实也是不得不把这新娘子接过来。
白纸花本不叫“白纸花”,是人称秦氏的。这是夫家的姓,本姓是什么她不提,也就没人问起。这一家,是这村子里少有的外来户。这秦氏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,与家奴私奔到了这里。好在夫君踏实肯干,许多年下来在乡里乡亲的帮衬下,也算是垒起了房,开好了荒。日子清苦了一些,却也是这样过了下来。
可惜好景不长,这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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