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雨,清洗过后的檐瓦明净纤丽,一尘不染,而四根朱红梁柱之上的红漆却有几许剥落,现出几许斑驳陆离之态。
而凉亭下方的一座石桌之上,摆放着酒壶以及酒盅等物。
此刻以礼部侍郎方焕为首的官员多是身着便衣,在道旁相送。
韩癀在京为官多年,尤其是担任吏部天官五六年,提拔过的门生、故吏不知凡凡,这次出来,自然有不少人出迎相送。
自翰林科道、六部司官,都有一些官员过来相送。
韩癀举起酒盅,喝了一杯水酒,目光掠向四方的一众朝臣,轻声道:“此去江南,诸位不必远送,还望在京,辅佐明君英主,上致尧舜,下致太平。”
一众官员纷纷抱拳称是。
韩癀最后看了一眼神京城,似乎隐隐在等待着什么。
或者说,等待着崇平帝派内监送行,这是当初杨国昌离任之时有过的待遇,但现在却迟迟未有。
韩癀眉头舒展几许,目光深深,心头不由叹了一口气,
而赵默在不远处看向韩癀,心底就有几许悲凉之意。
天子何其刻薄寡恩,不管如何,韩阁老忠心侍君多年,先前三次留中,竟如此羞辱韩阁老?
其实,还是当初齐王陈澄逼迫崇平帝退位之时,韩癀身为内阁首揆没有第一时间申斥齐王所致。
虽未附逆,但这等“明哲保身”之举,先让天子心寒乃至厌恶,而三次辞疏,漠然以视,皆是如此。
就在这时,廊檐下传来小吏的高声话语,朗声说道:“李阁老来了。”
而在这时,人群一时间就有些骚乱。
谁人不知?韩癀这次辞官归隐,就是在为李瓒让步,准备让李瓒这位内阁阁臣接任首辅。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李瓒在几个家仆的陪同下,快步来到近前,不远处还有左都御史许庐。
韩癀抬起头来,浓眉之下的儒雅面容上,目光平静地看向李瓒,说道:“李阁老,许大人,何故相送?”
以官职相称,显然这位内阁首辅心底还是有一些怨气的。
李瓒却对此恍若充耳不闻,面色顿了顿,低声道:“韩兄,我来敬韩兄一杯水酒。”
韩癀点了点头,温声道:“多谢李兄一路相送。”
不知为何,这位内阁次辅忽而想起多日之前,他曾经相送齐党党魁杨国昌的一幕,如今倒也是一种因果轮回?
念及此处,韩癀的心头似乎也平静了几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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