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夜梦回,那个感觉总是让人又爱又恨。
人类的过去,是建立在“记忆”之上的。时间绝不可能倒流,已经过去了,就是已经失去了。
所以,为了尽可能地使那暧味的“记忆”变得真切,为了拾回当初那种在岁月的流逝间不知不觉地失去了的情感,人们很快便发明了各种各样挽留“过去”的技术。
最初是文字﹑纸和笔。
以日记的方式将已经过去的事情记录下来,期望自己有朝一日在阅览文字时能够唤醒脑海中沉睡已久的记忆......这是最基本的。
接着,人类又发明了照相机和录音的仪器。
如果单纯的文字所蕴含的情感不够强烈,没有办法唤醒沉睡中的画像的话,那么,只要辅以真正的图像又或者声音,肯定就能够确实地联想起来了吧?......这就是人类在文明进步下所作出改善方案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也可以说是“智慧”的结晶了。
只可惜......从“寻回过去”的角度来看,这些却又是徒劳的。
人之所以想回忆过去,在绝大部份的时候,并非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记起那个景象,又或者想起某句说话那么简单。那个潜藏在“回忆”的行为之中,内心里深深的渴望,是想再一次地,感受到回忆里的氛围。
不是“想起某个画面”,“听到某人的声音”,而是,“世界”会随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作出响应,从视觉﹑听觉到触觉都能够真切地感受到“自己的存在”。这才是对人们来说最为珍贵,同时,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之物。
从这一点来看,梦境又是多么让人痛恨的事物。
不可能再见到的人们,不可能再听到的声音,已经消失在历史角落的场所。所有一切能够令人变得软弱,却又无比地使人幸福的事物,都能够在梦境之中重现。甚至,因为过于真实的缘故,在梦境之中,人们都总是没有办法分清“虚幻”和“现实”。
亦因如此。
等到梦醒之际,唯一残余下来的,就只有满腔的惆怅。
明明彷佛只要再走一步就能触及了,为什么,偏偏这一切只是美好的幻觉呢?
假如能够在醒来以后便遗忘梦中的一切倒也不错。但是,蕴含着强烈情感的梦境不会从轻易地从记忆中移除,醒来之后,唯一可以做的,就只是再次认识到“自己已经无法回到过去”的残酷现实。至于在万籁俱寂的夜深期间独自一人地面对这个事实,那就更是活生生的折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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