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漫过头顶,光线开始变得昏暗,无边无际的水,快要令人窒息。
眼前是水中的一些浮游,他也任由自己像这些浮游一般,沉在水中,不断的向下坠落,眼神慢慢失去了光彩,他阖上了双眼,意识渐渐变得模糊。
风沙,战旗,将士的血。
初春,水乡,离人的泪。
过往的画面像走马灯一般闪过,走过的每一寸土地,见过的每一个人,在混沌的大脑当中却变得异常清晰起来。
他不想去触碰,偏偏在这逝去之前,过往一定要将回忆撕开给你看。
像一场残忍的送别。
紧握的手渐渐松开,他的身体由僵硬变得柔软,本能好像屈服于这庞大的求死的意志,他如一条水草,在水底飘荡。
……
第二天的清晨,悟本抱着师兄们的衣服去到了河边,暮秋时节雾气浓重,悟本眯了眯眼,看着雾气背后微弱的熹光。
即使今日是个晴日,但天地万物已经有了冬日的萧肃,一整夜的冰冷的水汽被太阳一照,反而像是一床湿透了的被子捂在身上,又湿又凉。
“呼”,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来,一团雾气跟着融进了眼前的雾里,双手冻得通红,冻疮已经开始冒出了一点,有些发痒,他只好将手捂在要洗的那些衣服里,暂时求得些暖意。
路旁的草叶儿上积了许多露水,悟本脚上的鞋有些湿了,脚趾怕冷的在鞋里拱了拱,他再次加快了脚步。
悟本的父母死在了前年的饥荒当中,他跟着流民一路过来,看见过原本好好的夫妻为了一点食物而翻脸成陌路,男人甚至动手打那妇人;看见过老母不忍儿子挨饿,总是把食物攒给孩子吃,直到饿死的时候,衣襟里还揣着半边冻硬了的馒头,想要等儿子回来给他吃。
更别说还有那些活不下去的,插根草便把自己连同儿女一起卖了,为奴为婢。
他算是运气好,一路上不管是什么,总能找到些吃的,但是见尽了人间百态,他不再像初时那样总是哭,慢慢和那些流民一样,面上是一副麻木的神情,只有那双眼眸,还没有彻底失去了灵气。
那一天走到灵水寺的时候,僧人开门给了他们一些施舍,他混在流民之中,脏兮兮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,躬身接过了一碗米粥。
他坐在门口喝着稀粥,那日刚好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早晨,僧人们需要做早课,钟声响起,好像撞进了他的心里,接着是一阵又一阵的梵呗声,他忘了喝粥,直到泪水滴进碗里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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