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总以为拓跋弘是个强横的帝王,她用尽一切手段,不过是通过依附于皇帝来得到天下最珍贵的权势和荣华。
然而她的帝王正在走向腐朽。
“皇上?”林媛缓慢地走进,她看到床榻上的男人是睁着眼睛的,想是刚睡醒。她将手里的匣子放在小几上头。
拓跋弘没有说话。很长时间后,林媛的脚都痛了,他伸出手抓住了林媛的手指。
林媛低下头看他的手。枯瘦,关节肿大。
他是虚透了的人,这一个动作就耗尽了力气。林媛亦不敢让他多说话,连忙跪下道:“臣妾自知不配得到皇上爱重。后宫中皇后母仪天下,珍妃千娇百媚,相比下来臣妾白般不如。皇上病着,臣妾是个没用的,只是前两日偶然得了一味乌丝草,听闻可以治疗瘴气。”
说着捧过匣子,从里头捻出几粒小小的黑色药丸。
拓跋弘干咳了几声:“乌丝草,朕记得,古籍上有云……”
“是呢,皇上,这是千金难求的东西,百年前在苗疆那一块儿盛产,那时候卖到中原来,不过是和山参一个价,也算不得什么……”林媛拿了药碗,用白水将两粒药丸化开。
比起千年山参,乌丝草的确算不上珍奇,它是一种解毒药,而且药效用有限,只能解蛇毒和瘴气。
“不过后来泑泽干涸了,乌丝草竟然再也长不出来,您还记得么,您继位时将宫中仅剩的一勺乌丝草种子赏赐给兰陵王,命令他在白湖培育它。但毫无结果……”林媛絮絮地说着,声色一如在京城后宫中那般温和甜糯:“苗疆等地多生瘴气,没了乌丝草,那些中毒较深的人就救不过来了。”
直到这种植物随着泑泽一同泯灭的时候,人们才意识到它的珍贵。因为它无可代替,瘴气中毒导致肺出血的人,使用任何药材都无济于事,没有乌丝草就是死路一条。
她的手指依然扣在拓跋弘手上,看着皇帝没有松开的意思,她也紧紧地握着。
拓跋弘的呼吸很平稳,林媛静静听着,却不敢去看他青白的面色。很久没有动静,林媛挤出一抹浅笑,低下头道:“臣妾今儿用的是腊梅的胭脂,皇上从前很喜欢的。您还记得么?”
拓跋弘亦笑了。半晌道:“朕的媛儿怎样都是美的。你看你的手指,就像白葱根一样的。可惜朕不再年轻。”
一气说了这些话,他开始喘息起来。林媛给他顺气:“皇上这话可怎么说的,臣妾已经二十六岁了。女人过了三十就枯萎,男人过了四十却正值盛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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