羹冷炙,裴液收拾离开,走出牢房前听得身后忽然颤声唤道:“裴兄。”
裴液回过头。
文在兹颤巍巍从怀里取出一张脏皱得不成样子的字条,微哑道:“老师若问遗言,只把此句交给他,便说是学生终生奉行之志……请他老人家,保重身体。”
裴液伸手接过,低头看去,字迹依稀可辨,是句他见过的话:“天意自古高难问,生死蝇头小事尔。”
……
深冬,午后。
刑场之外聚了无数灰白色的士服,仰着或苍白、或悲戚、或愤怒的脸,而除了喑哑的哽咽之外就只有沉默。
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中,那道散发踉跄的身影终于被推出来了。
他垂着头,有些人见过这道飘摇的身影,此时有些不敢相认他的虚弱和瘦削,但更多的人还是第一次看见,从此他们对“文在兹”三个字的印象就是一条冬日的干松。
然后这条干松被推在刽子手身前了,刽子手拭了拭刀,将之高高举起。
散发下的面容随着刀抬了起来,第一次含笑看向了围拢望来的千万道面孔,高声吟道:“带长剑兮挟秦弓,首身离兮心不惩。”
苍灰的天,冷淡的云,暗红的地面,围拢着无数悲愤的面孔。文在兹的死一定伤到了他们,也令他们更为愤怒。
裴液在刀光落下前转过头去,见到了人群边缘那道端严朴实的身影,和路边干枯的蓬草一个颜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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